Page 51 - 新语文进阶·高考语文100练
P. 51
是过瘾。” 上嫩绿的叶子上都会有珍珠一样的露水, 在晨
“ 哎呀, 锄了地, 受了累, 又没有收成, 你是 风中把阳光变幻得五彩缤纷。这些种子们不知
图啥呀六安爷?” 道, 永远不会再有人来伺候它们, 收获它们了。
六安爷已经记不清这样的回答重复过多少 从此往后, 百亩园里将是炉火熊熊、 浓烟滚滚的
新
语 次了, 他还是不紧不慢地笑笑:“ 我不是锄地, 我 另一番景象。
文
进 是过瘾。” 六安爷舍不得那些种子, 他掐着指头计算
阶
· 斜射的阳光晃晃地照在六安爷的脸上, 渐 着出苗的时间, 到了该间苗锄头遍的日子, 六安
高
考
语 渐失明的眼睛, 给他带来一种说不出的静穆, 六 爷就拄着锄头来到百亩园。一天三晌, 一晌
安爷看不清人们的脸色, 可他听得清人们的腔 不落。
0
练 调, 但是六安爷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 照样拄着 现在, 劳累了一天的六安爷已经感觉到腰
文 10
锄把当拐棍, 从从容容地走过。 背的酸痛, 满是老茧的手也有些僵硬, 他蹲下身
百亩园就在河对面, 一抬眼就能看见。一 子摸索着探出一块空地, 然后, 坐在黄土上很享
座三孔石桥跨过乱流河, 把百亩园和村子连在 受地慢慢吸一支烟, 等着僵硬了的筋骨舒缓下
一起, 这整整一百二十亩平坦肥沃的河滩地, 是 来。等到歇够了, 就再拄着锄把站起来, 青筋暴
乱流河一百多里河谷当中最大最肥的一块地。 突的臂膀, 把锄头一次又一次稳稳地探进摇摆
西湾村人不知道在这块地上耕种了几千年几百 的苗垄里去。没有人催, 自己心里也不急, 六安
代了, 几千年几百代里, 西湾村人不知把几千斤 爷只想一个人慢慢地锄地, 就好像一个人对着
几万斤的汗水洒在百亩园, 也不知从百亩园的 一壶老酒细斟慢饮。
土地上收获了几百万几千万斤的粮食, 更不知 终于, 西山的阴影落进了河谷, 被太阳晒了
这几百万几千万斤的粮食养活了世世代代多少 一天的六安爷, 立刻感觉到了肩背上升起的一
人。但是, 从今年起百亩园再也不会收获庄稼 丝凉意。他缓缓地直起腰来, 把捏锄把的两只
了, 煤炭公司看中了百亩园, 要在这块地上建一 手一先一后举到嘴前, 轻轻地啐上几点唾沫, 而
个焦炭厂。两年里反复地谈判, 煤炭公司一直 后, 又深深地埋下腰, 举起了锄头, 随着臂膀有
把土地收购价压在每亩五千元, 为了表示绝不 力的拉拽, 锋利的锄刃闷在黄土里咯嘣咯嘣地
接受的决心, 今年下种的季节, 西湾村人坚决地 割断了草根, 间开了密集的幼苗, 新鲜的黄土一
把庄稼照样种了下去, 煤炭公司终于妥协了, 每 股一股地翻起来。六安爷惬意地微笑着, 虽然
亩地一万五千块, 这场惊心动魄的谈判像传奇 看不清, 可是, 耳朵里的声音, 鼻子里的气味, 河
一样在乱流河两岸到处被人传颂。一万五千 谷里渐起的凉意, 都让他顺心, 都让他舒服。银
块, 简直就是一个让人头晕的天价。按照最好 亮的锄板鱼儿戏水一般地, 在禾苗的绿波中上
的年景, 现在一亩地一年也就能收入一百多块 下翻飞。于是, 松软新鲜的黄土上留下两行长
钱。想一想就让人头晕, 你得受一百多年的辛 长的跨距整齐的脚印, 脚印的两旁是株距均匀
苦, 流一百多年的汗, 才能在一亩地里刨出来一 的玉茭和青豆的幼苗。六安爷种了一辈子庄
万五千块钱呐!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没有人 稼, 锄了一辈子地, 眼下这一次有些不一般, 六
再去百亩园了, 因为合同一签, 钱一拿, 推土机 安爷心里知道,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锄地了,
马上就要开进来了。 最后一次给百亩园的庄稼锄地了。
可是, 不知不觉中, 那些被人遗忘了的种 沉静的暮色中, 百亩园显得寂寥、 空旷, 六
子, 还是和千百年来一样破土而出了。每天早 安爷喜欢这天地间昏暗的时辰, 眼睛里边和眼
208
